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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.风波(第3页)

    傅深快要被他笑死。席间也不全是看热闹的,还有那么一两个好心人,见傅涯被严宵寒窝心一脚踹的半天爬不起来,战战兢兢地劝慰道:那是傅家小公子,侯爷的弟弟。他的生母就是,呃……刚才那位秦夫人,您大人有大量,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。

    严宵寒哦了一声,诧异道:严某只闻有傅公子,不曾听说过什么傅小公子。原来竟是敬渊的异母弟弟,误会了。

    那边傅涯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,就听见他假惺惺地说误会,险些喷出一口心头血。他又羞又恼,烧红了双眼,摸到身边被他碰落的什么东西,看也不看,随手就砸了过去,破口大骂:放你娘的狗屁!

    他这一下准头不太足,那暗器没朝严宵寒飞去,倒飞向了傅深,被他轻轻松松抬手抓住,拿到眼前一看,是个碎了半边的瓷碗。

    严宵寒还在那不依不饶地抬杠:傅小公子的嘴未免太脏,有失教养……他低头一看傅深手中的碗,目光落在闪着寒光的碎瓷边缘,脸顿时黑了。

    他背后腾起了几尺高的杀气,阴恻恻地道:竟敢用这等锋利之物暗害你大哥,当真是狗胆包天。

    所有人的心声简直要冲破胸膛、直扑到严宵寒脸上:你清醒一点!人家没想暗害他大哥,就想光明正大地打你!颠倒黑白也要有个限度啊!

    傅深举手掩口,强忍着笑闷咳了数声。严宵寒像是才想起有他这么人一样,俯身劝道:别动气……大喜之日,本不宜多生事端,不过你我既然成了亲,夫妻一体,你行动不便,我少不得要越俎代庖,替你管一管这目无尊长、口出恶言的弟弟。侯爷不会舍不得吧

    他的语气温柔款款,话里的威胁之意却一览无余。

    做戏要做全套,傅深面露为难:这……

    严宵寒温和道:飞龙卫手上有数,不会见血,小惩大诫罢了。

    傅深犹豫片刻,怅然道:那就依你说的办吧。

    严宵寒满意地直起身,转向起身待命的飞龙卫:侯爷的话都听见了把傅小公子带下去,轻轻地打几板子,让他知错悔改就好。

    熟悉飞龙卫套路的朝廷官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,看傅涯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:打到知错为止,那就是不会停手,往死里打啊……

    如狼似虎的飞龙卫架起傅涯,把他也拖了出去。

    好好一场喜宴,搞得变故横生,风波迭起,让人觉得再多坐一刻都是煎熬。最惨的还是靖宁侯傅深,因为凶残跋扈的飞龙卫钦察使还不肯消停。严宵寒意有所指,一唱三叹地抱怨道:果然是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’,我们才刚成亲,就要处理这一摊子糟心事,往后还不知要怎么纠缠……

    飞龙卫平时制造冤狱、残害忠良时,用的花招手段不知多出几倍,严宵寒倒好,处理了这么两个人就过来表功请赏,还要变着法地暗示他快来夸我。

    傅深似笑非笑地盯着他,心里还是不可自抑地软了一下:辛苦你了,贤内助。

    严宵寒的目光陡然幽深起来。

    傅深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调侃引发了什么后果——不久之后,靖宁侯府喜宴上的风波在坊间迅速流传开来,经过口口相传和臆测加工,最终变成了杀千刀的飞龙卫当着靖宁侯的面,辱骂他的母亲,殴打他的弟弟,最后还要逼着人家夸他贤惠!

    太嚣张了!太无耻了!朝廷走狗又在残害忠良了!

    后话不提,眼下闹剧散场,该办的喜宴还是要继续。送走秦氏母子,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场上唯一健在颖国公傅廷义。

    与父亲和两个兄长不同,傅廷义自小身体羸弱,不是学武的苗子,每日只在房里闭门读书,毫无存在感,与家中人都不大亲近。后来兄长先后过世,在颖国公府急需一个人出来挑大梁时,也是由傅深领兵出关,分担了大部分压力,然后他才不慌不忙地站出来,继承了爵位。颖国公府与靖宁侯府分开后,这位有如透明人的国公爷更加深居简出,听说沉迷于修仙炼丹,连带着整个国公府也日渐式微。

    因有一大家子珠玉在前,坊间对这位三爷的评价就显得刻薄了许多。都说傅廷义毫无长处,全靠投了个好胎,这辈子光凭捡漏就能衣食无忧——他不是正求仙问道么,没准哪天他捡个漏,就能白日飞升了呢!

    不管秦氏如何,傅深对这位三叔始终是抱有尊敬的。无论是真的无心俗务还是有心韬光养晦,颖国公府这些年的低调都让傅深少了很多顾虑。

    他示意严宵寒将自己推到傅廷义身前,抬手行了一礼,道:三叔。

叔。

    侄儿大喜的日子,傅廷义穿的居然还是道袍。他近年来常斋戒食素,形貌清癯,颏下一缕长须,看上去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。此前出了那么大的乱子,他却始终一言不发,视若不见,一边闭目养神,一边默念道经,直到傅深叫了他一声,才微微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傅廷义目蕴精光,语调缥缈:不必拜我。你父母灵位,都在家中祠堂,你若有心,可自行前往参拜。

    这话不知到底是对谁说的,他也不等人回答,自顾自起身,袍袖一拂,飘然而去。